三策智库

自香港大公報近日報導北京要出“台獨頑固分子清單”，打擊“台獨”頑固分子及其幕後金主，這個事情在兩岸間就掀起軒然大波。台灣尤其關注這則新聞，因為在台灣主流民意偏獨的情形下，輿論好奇北京是否真會推出這個清單。

筆者看了台灣一些學者和名嘴的評論和看法，藍綠皆有。多數認為北京不大可能出台清單，只是借著這個輿論，嚇唬嚇唬台灣，理由是北京如推出清單，效果將適得其反，不僅會讓台灣民眾進一步反感大陸，倒向“台獨”，“台獨”政客還會以此為榮，顯示自己不怕北京打壓，清單實際起到為他們拉票的作用，使他們更易得到台灣民眾支持。另外，北京過去雖然沒有清單，但實際在做這個事情，比如對在大陸經商支持民進黨的台商以“喝咖啡”的方式警告等。所以，如果北京還在乎台灣民意，就應該不會出台這份清單。也有認為，這個清單，意不在“台獨”頑固分子，而是其幕後金主，北京要斷了這些“台獨”政客的資金來源。

北京會否出台“台獨頑固分子清單”，必須結合當下國際形勢、兩岸關係及大陸內部情形研判，切不可單單從台灣的角度解讀。去年以來的北京兩岸政策和做法，已經把大陸內部的因素考量進去了。筆者傾向認為北京會做這個事情，但不會馬上推出，它還要觀察各方反應，特別是台灣的反響，然後在一個它覺得合適的時機出台。事實上，北京國台辦在回應此傳聞時，也沒有明確否認，而是間接承認。國台辦發言人說，極少數“台獨”頑固分子公然挑釁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行徑絕不能容忍，對他們及其金主等主要支持者依法予以打擊，目的是維護台海和平穩定和兩岸同胞的切身利益，廣大台灣同胞合法權益將得到充分保障——這個意思已經很明了。

中共五中全會關於台灣問題的表述，是要用經濟整合的方式把台灣納入大陸經濟板塊，用大陸的經濟吸力將台灣吸進來，就好像太陽的引力吸住地球，地球的引力吸住月球一樣，地球和月球無法逃逸。當然，任何比喻都是有缺陷的，經濟吸力只能使兩者的經濟捆綁在一起，但它無法收買台灣民心，否則，那些支持民進黨的金主不會一邊在大陸賺錢，一邊又用這些錢去支持民進黨了。所以為了加一個保險栓，還要有武統的威脅。而武統現在就具體體現為頻繁的軍機繞台等武力威懾行為。筆者曾撰文，把北京的對台模式概括為“經濟整合（經濟統戰）+武力威嚇”，並認為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這大概會是未來五年北京處理台灣問題的常規做法。

“台獨頑固分子清單”可以歸為威嚇一類，只不過它是從“文”的一面來威懾。在北京看來，一文（台獨清單）一武（軍機擾台），將能有效遏制台灣加速向獨立方向滑進，在台灣滑向法理“台獨”的門檻前緊急刹車，免得五年內兩岸兵戎相見。五年後的事情不好說。五年內雖然北京做好了武統準備，但武統畢竟是高風險的事情，即使打贏，也將面臨國際上非常大的壓力，而北京在這五年裡，還有很多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它先要把屋子打掃乾淨，把實力進一步做強。除非台灣率先宣佈獨立，或者外部環境逼得北京動手武力解決，否則北京在五年內不會輕易開啟武統戰端。民間的武統聲浪會對北京構成壓力，但清單正好可以消減大陸的民意壓力。

去年以來的北京對台政策，有一個明顯轉向，即北京不會完全不顧忌台灣民意，但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怕引發台灣民意反彈就不做了。它必須平衡兩岸的民意，且越來越傾向大陸民意。這是因為，過去的一系列惠台政策並沒有拉攏台灣民心，反而被民進黨用作操作反中的工具，連國民黨也一步步由藍變綠。這次“台獨頑固分子清單”的傳聞及對幕後金主的打擊，除了台灣今年以來發生的一系列配合美國的反中動作，相信同國民黨立院黨團前不久提出的美台建交，邀請美軍駐台有直接聯繫。雖然北京明白這是國民黨對蔡英文政府的激將法，可這種激將法已經逾越了北京紅線，北京擔憂在島內偏獨的政治生態下，國民黨的新生代為了政治上位也操弄“台獨”話題，將兩岸關係推到懸崖邊。

所以北京現在雖顧忌台灣民意，但不寄希望於台灣民意，對國民黨應該也是死了心，要遏制台獨，只能自己來，以自己的實力和意志，以文武兩手之硬，配合經濟統戰之軟，來阻止台灣走向法理獨立。北京知道這遏制不了“台獨”意識的擴張，只要你不觸碰我定下的法理獨立或變相的法理獨立這根紅線，就達到效果了。

一些台灣學者認為清單會使得台灣民眾對大陸觀感惡化，對北京將來武統及之後的治理都不利，其實這不是北京考量的重點，因為根據上面的分析，武統至少是五年後的事情，北京當下的重點是要遏制“台獨”，具體說，“台獨”政治人物的衝動和莽撞。

那麼從這個目的出發，推出“台獨頑固分子清單”是否管用？應該有些用的。國民黨的偏綠人士不論，對民進黨政客特別是他們的幕後金主來說，很多在大陸港澳都有生意，即使沒有生意，如果資金從港澳或與北京關係友好的國家經過，也很可能被凍結。關鍵還有，進入清單是一輩子的追責，除非“台獨”人士判斷台灣終將獨立，大陸就是恫嚇而已。可以把這作為一種政治表演，但真涉及自己的人身安全和金錢利益，我想一些政治人物和他們的金主，是會慎重考量自己的表態和行為的，至少會使得他們做得更巧妙，而不像現在這樣容易被北京抓住把柄。

“台獨頑固分子清單”的擬出，表明北京對台問題的處理，越來越以己為主，按照自身的節奏，某種意義上確實顯示北京的信心加強。台灣應該看到這點。

（作者是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