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策智库

6月22日，英國正式啟動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的談判。脫歐前，遠在北大西洋的英國和CPTPP關係不大；脫歐後，陷入焦慮的英國，作為傳統貿易大國，須重啟全球自貿協定談判，通過簽署雙邊或多邊自貿協議為未來擘畫。當然，這也是英國脫歐後作為“獨立貿易國家”享有的權利和自由。

然而，在新冠疫情時代，全球供應鏈被阻斷，英國最希望和美國達成的自貿協議，其談判進展並不順利。在此情勢下，英國選擇加入CPTPP無疑是正確的選擇。

今年2月初，英國申請加入CPTPP。直到6月15日，英國宣布和澳大利亞達成一份自由貿易協定，成為了英國加入CPTPP談判的前奏。一方面，英澳自貿協定是英國脫歐後達成的首個重要自貿協議；另一方面，作為CPTPP的成員國，澳大利亞不僅是影響較大的經濟體，也和英國有著共同的價值觀和相對緊密的貿易聯繫，並且支持英國加入CPTPP談判。

相較歐盟，CPTPP只是一個多邊自貿協定，不會對英國帶來政治、法律、邊境和貨幣上的困擾，對英國而言是“一個耀眼的獎品”（英國貿易大臣特拉斯語）。

如果如願加入CPTPP，看得見的好處是：短期內可望為英國的服務業打開亞太新市場，降低英國汽車和威士忌的關稅，英國大多數的出口產品能夠與CPTPP實現免關稅貿易。

實現更多產品的免關稅，是自貿協定的基本規則。但在個別產品尤其是和11個CPTPP成員國存在競爭的談判中，英國或面臨不少談判障礙。不過，對於經過複雜且艱難的脫歐談判的英國人來說，關稅談判應該不成問題；而且，作為老牌市場經濟國家，英國看重CPTPP自貿協定的高標準，和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等成員國談判時，更容易達成共識，也容易消除其他成員國和英國談判時的障礙。就此而言，習慣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英國，加入CPTPP是大概率事件。

值得注意的是，英國加入CPTPP，絕非“脫歐入亞”，而是基於自身利益的選擇。除去單純的經貿利益之外，英國還有自己的大戰略。

2017年特朗普宣布美國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日本牽頭的CPTPP雖然號稱“全面與進步”，但是相比涵蓋亞太15國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既不全面也不進步。因此，CPTPP一直希望拜登領導下的美國能夠重啟談判，讓變成“雞肋”的CPTPP重新變回真正“全面與進步”的TPP。英國加入CPTPP，或引發真正的化學反應——倒逼拜登時代的美國重新加入CPTPP。

美國正在全球範圍內組建地緣政治疊加地緣經濟的反華戰略同盟，拜登政府重拾奧巴馬時代不讓中國制定全球經濟規則的立場，這也正是當年美國不遺余力主導TPP談判的關鍵。英國若加入CPTPP，使這個美國拋棄的自貿圈匯集了“五眼聯盟”中的“四眼”（澳、加、新、英），還有美國最親密的盟友日本，拜登政府宣示加入談判是早晚之事。

若美國加入CPTPP，英國將在亞太自貿圈裡成為美國的核心密友，借力美國和CPTPP的“圈內優勢”，不僅抵消脫歐帶來的經貿壓力，而且證明英國脫歐的政治與經貿雙重正確，也能彌補中英關係惡化帶來的經貿損失。對約翰遜政府而言，脫歐恢復英國在大西洋兩岸的協調者角色，加入CPTPP則使英國成為溝通亞太區域和美國的重要紐帶，還能進一步恢復英國在亞太區域的影響力——這可是大英帝國的傳統勢力範圍。

即使美國不加入，英國加入CPTPP也好處多多。英國將成為第一個加入CPTPP的非創始國新成員，而且成為這個圈僅次於日本的“老二”。CPTPP成員占全球GDP的份額將從13%上升至16%。這對英國、對CPTPP都是利好，何況脫歐後落單的英國亟需這樣的抱團取暖。此外，加入CPTPP的英國，也為英國和其他國家與地區的自貿談判提供了助力。正因為如此，約翰遜首相稱英國加入CPTPP談判是“前所未有的機遇”。

所以，英國加入CPTPP談判就成了“只賺不賠”的買賣。

（作者是察哈爾學會高級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