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殖民者:德國在青島發展史上的貢獻

時間:2021-09-09 歷史與文化

 

鴉片戰爭以後,大量外國傳教士湧入中國。1897年11月1日,山東巨野,兩名德國傳教士被殺,史稱“巨野教案”。

 

消息傳回德國,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異常興奮,因為這起事件給了他一個出兵中國的絕佳的藉口。


(德軍兵不血刃,佔領青島。圖片來源自網絡)

 

威廉二世下達命令,德國遠東艦隊司令棣利斯率艦隊馳往青島。1897年11月13日,艦隊抵達膠州灣,並對奉命駐守的清軍總兵章高元說“來此遊歷”。次日清晨,德軍突然登陸,並發出最後通牒,威逼章高元撤出青島。章高元不敢自作主張,急電請示清政府,得到的回復是“斷不可先行開炮”。於是,德軍兵不血刃,佔領青島。德佔青島自1897年至1914年,共計17年時間。

 

早期建設:投入超過本土遭指責

 

由於德國屬於後起的資本主義強國,它的晚進性,決定了必然同英法等老牌資本主義國家在全球霸權領域展開激烈的角逐。一戰和二戰,德國和英國都是互為戰略對手。

 

為了超越英國人佔領的香港,增強德國的國際威望,彰顯德國制度的優越性,把青島建設成為海外殖民地中的模範標杆城市至關重要。因此德國政府對青島進行了大規模的投資。

 

德國人在青島修建了港口、鐵路、火車站、火車機車廠、兵營、生活區、城市下水道、醫院、炮台、總督府等一系列市政建設。


(德國人在青島修建的城市下水道。圖片來源自網絡)

 

1903年,香港盎格魯-日耳曼啤酒公司的德國和英國商人,在青島合資創辦日耳曼啤酒公司青島股份公司。

 

據統計,德國在青島的投資超過1.7億金馬克(Goldmark,德國1873-1914年發行的金本位制貨幣),在當時這已經是巨額投資了。以至於當時德國有議員指責政府拿著納稅人的錢,去對一個海外殖民地如此慷慨投資,究竟有沒有必要。

 

大規模城建使歐式建築比比皆是,紅瓦綠樹與碧海藍天的景色交相輝映,“東方瑞士”名號讓青島蜚聲海內外。於是,國內文化界名人紛至沓來,青島知名的名人故居有康有為故居、孔祥熙故居、聞一多故居、老舍故居、梁實秋故居、沈從文故居、洪深故居等。

 

後世影響:奠定青島現代化城市基礎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的失敗而告終,於是發生了西方列強不顧中國人民的強烈反對,將山東的主權轉讓給日本人,以及民國第一外交官顧維鈞巴黎和會舌戰群雄的歷史事件,從而拉開青年學生“誓死力爭、還我青島”五四愛國運動的序幕。

 

中國人民的堅決鬥爭,迫使日本同意解決青島和山東懸案,中國政府於1922年收回青島。

 

德國對青島的高標準和大規模投資奠定了青島的城市基礎建設,提升了青島在全國的地位。從德佔時期到民國,青島就有美、英、德、法、俄、瑞士、丹麥、挪威、奧地利、韓國等14個國家的領事館和辦事機構。

 

到國民黨統治青島時,青島被升級為國民政府的直轄市。青島在近現代中國歷史的地位幾乎與上海齊名。

 

建國後,青島的經濟一直處於全國前列,紡織工業有“上青天”的說法,就是指上海、青島和天津。青島還被國務院確定為全國經濟中心城市、計畫單列市、沿海開放城市。其他頭銜還有帆船之都、啤酒之都、名牌城市、中國首個聯合國“電影之都”。青島還舉辦一年一度的國際啤酒節。青島名牌電器“海爾”據說也與德國的利勃海爾集團有淵源。


(2020年青島啤酒發布高端新品“百年之旅”。圖片來源自網絡)

 

青島的政治和戰略地位甚至超過了經濟地位。2008年北京奧運會帆船項目比賽、2018年的上海合作組織青島峰會,以及2019年海軍70周年海上大閱兵,選擇在青島舉辦,彰顯了青島的突出地位。青島的影響力一度超過了省會濟南,以至於有“中國青島、山東濟南”的說法。

 

青島的成績,與德國的早期建設是密不可分的。

 

“紳士”風度:殖民主義者中的“楷模”

 

(膠澳總兵章高元。圖片來源自網絡)

 

國內學術界對膠澳(青島的舊稱)總兵章高元的評價褒貶不一、毀譽參半,有人認為章高元棄守青島就是逃兵。而筆者對章高元有很高的評價,他並非傳說的貪生怕死之輩。

 

章高元(1843-1913),安徽合肥人。早年參加淮軍,屬劉銘傳部下。參加過1884年中法戰爭中保衛台灣的戰鬥,以及1894年反抗日本侵略者的甲午戰爭。

 

章高元性格剛烈,作戰英勇,身先士卒,與徐邦道、馮子材、劉銘傳、左宗棠等清末名將齊名。因作戰勇猛,中法戰後任澎湖鎮總兵。1887年改任山東登州鎮總兵。由於清政府認識到膠州灣的戰略重要地位,命章高元移師膠澳,任膠澳總兵,相當於青島或山東省第一任軍區司令員。

 

德國佔領軍把章高元騙至軍營,威逼投降。章高元唇槍舌劍,痛斥德國人,並幾次試圖跳海,被德國人阻攔。德國人懼怕,將章高元放回。

 

膠澳總兵章高元在青島的失敗,完全是時運不濟、生不逢時,英雄無用武之地。單靠個人是沒有回天本領的,不可能力挽狂瀾、扭轉時局。責任應歸咎於腐朽的滿清王朝。

 

德國殖民者能放走章高元,證明德國人是有原則底線的。比起1928年國民黨外交處主任蔡公時痛斥日寇製造“濟南慘案”,而殘忍殺害蔡公時的日本侵略者,德國人還算是“體面”的。

 

比起德皇威廉二世出兵青島想要的“絕佳機會”和挑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千載難逢的機會”——薩拉熱窩事件,日本人要發動侵略戰爭,什麼時候找過一個讓世界信服的、出師有名的“正當”理由呢?

 

如果1897年德國不侵佔青島,更惡劣的殖民者就會接踵而至。那一年沙俄已經做好了艦隊進駐膠州灣的準備。只是德國搶先俄國一步,所以沙俄放棄了青島。因為德俄相互妥協與支持、利益互換。

 

《海權論》的作者、美國前海軍學院院長阿弗雷德·馬漢說過,殖民主義者不應該只顧拼命掠奪殖民地國家,而應該建立“善意的”殖民地,就是把掠奪與發展結合起來。而德國人就應該是這種“善意的”殖民地的踐行者。雖然他們也屠殺過中國人,也掠奪過中國的財富和資源。

 

侵略擴張附帶的屠殺和掠奪是所有殖民者固有的屬性。但在中國,相比較於日本和沙皇俄國,德國殖民者算是殘忍程度最輕的一個,是比較“文明的”和有底線的“掠食者”。

 

猶如非洲大草原上的猛獸,有令人敬畏的獅、豹,也有臭名昭著、名聲不好的鬣狗和野狗。

 

今天的德國人,由於能夠正視歷史、清算過去,已經成為歐盟的領軍人物,與法國一同扮演歐洲的“雙火車頭”。反觀日本,核污水入海,並且在與所有鄰國糾纏於歷史和領土的爭端中,已經四面楚歌,能在國際舞台上扮演大國角色嗎?                                     

 

 

(作者是中國內地學者,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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