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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1日，俄羅斯國家杜馬三讀通過了憲法修正案草案。圖片來源：美聯社）

 

3月11日，俄羅斯國家杜馬三讀通過了憲法修正案草案。修改後的憲法規定，現任總統和其他公民一樣，有權參與下屆總統選舉。這也意味著，先後有兩次連任史的普京，其任期將被“清零”，可以於2024年再次參選總統。若其於2030年再度連任，可執政到2036年，那時他已84歲。

 

普京再度修憲的新聞，震撼了俄國內外。在2008年，他就通過和時任總理梅德韋傑夫“對調”職務的方式，實現了其規避憲法連任限制的目的，並通過修改憲法延長了總統任期（由四年改為六年）。但根據本次修改之前的憲法，普京的任期將於2024年結束，屆時他將不能再參選連任。而這次修憲，讓外界對普京會否在2024年卸任的爭論告一段落，普京時代將延續下去幾乎已塵埃落定。

（1999年8月，時任總理普京在視察達吉斯坦時稱要將恐怖分子“淹死在馬桶裡”，他對車臣事件的堅決態度得到俄公眾認可。圖片來源：法新社）

 

自1999年末登上俄羅斯權力巔峰，普京已執政長達20年。他以在車臣戰爭中的強硬表現得到俄公眾認可；他將蘇聯解體後頹弱的俄羅斯重新拉回國際爭霸的舞台；也曾借油價高企促進經濟恢覆性增長，讓俄羅斯民眾感到國家正在變得重新強大。

 

但他的執政，讓俄羅斯重新走向威權主義乃至獨裁專制，將本已殘缺的自由民主破壞的只剩斑駁的外殼。由於經濟結構單一、權力缺乏制約，依附主義政治的興盛，導致經濟重新陷入持續衰落，腐敗橫行、新寡頭崛起，俄羅斯也在普京執政的後十多年裡日益腐朽。

 

種種危機之下，普京依舊牢牢的把持著國家大權，並且從不疲倦的對外展開攻勢。從干涉敘利亞內戰到吞併克里米亞，再到干預美國總統大選，普京不遺余力的在構建他心目中新的國際秩序和世界格局。當他在烏克蘭的干預讓國內民族主義者又一次歡呼時，當他看中的特朗普當選總統後，普京是春風得意的。

 

但普京沒有滿足這一切，或者說他非常不想對這一切放手。普京放棄了在2024年卸任總統的打算，沒有采取許多觀察家認為的那樣效仿納扎爾巴耶夫“退居二線”、擔任諮詢性機構職務的方式，而是直接授意將總統任期“清零”，讓他至少可以“向人民又借十二年”。

 

如今的國際環境對普京顯然是有利的。威權主義和民粹主義在全球覆興，連最主要對手國家的總統都是普京的“意中人”，西方的自由民主陣營正在他面前瓦解。有了這麽多在意識形態上的“志同道合”者，普京在國際上自然比以前更能橫行無忌。

 

而在俄羅斯國內，即便經濟長期不景氣，即使腐敗從未被遏制，但俄羅斯民眾在油氣出口收入帶來的社會福利“奶頭樂”麻醉下，在普京的威權體制和不時采取的暴力措施壓制下，寧可選擇得過且過，也不想進行反抗。雖然近年俄羅斯各地都爆發過反腐敗、反互聯網管制等為主題的示威遊行，但參與者人數有限，且很快被普京政權彈壓了下去。從目的上看，這些遊行幾乎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官員繼續腐敗、互聯網管制也愈加強化。

（俄羅斯反對派領導人納瓦爾尼在首都莫斯科組織的一次反腐示威活動中被捕。圖片來源：路透社）

 

迄今俄羅斯國內並沒有任何足以挑戰普京的政治勢力，能夠威脅到普京地位的反對派人物大多下場悲慘。如久加諾夫、日里諾夫斯基等傳統反對派人士，不是風頭不再，就是成為普京的應聲蟲。碩果僅存的幾位鮮明反對普京的人物，如納瓦爾尼等人，影響力也被普京政權大大限制，如同困獸。因此，普京在“體制外”幾乎沒有對手。

 

至於普京統治集團內部，那是一個外人難以細知的黑洞。但我們通過強權內部一般的運作規律推斷，它一定有著殘酷的政治鬥爭。普京政權是依靠強權和利益凝聚起來的，同樣可能因利益沖突而分崩離析。普京之所以拒絕放棄權力，正是擔憂被其壓制的勢力反彈甚至報復。

（2020年1月15日，時任俄羅斯總理梅德韋傑夫在總統普京宣佈修憲後率領全體內閣總辭。圖片來源：路透社）

 

但同樣，他執意繼續連任，也可能引發希望權力重新洗牌的“局內人”的不滿。今年1月俄政壇的“大換血”，就是普京平綏內部危機的舉措，也暗示了普京政權自身並不穩定。普京雖然有著無上的威望，可無論歷史上以悲劇收場的幾位沙皇，還是近些年阿拉伯地區倒台的多名獨裁者，都證明了強人並不能永葆政治青春。不過，如果統治集團大多數人的既得利益、政治經濟特權都能在未來得到維持甚至擴展，他們還是樂於服膺於普京的。

 

俄羅斯這艘歷史悠久、陳舊但龐大的巨艦，未來還將操控在普京這位掌舵人手中。至於它前途如何，卻難以預知。或許，它會因處在這和平年代而最終平安靠岸；又或許，它會重複俄國百年前革命的風雲激蕩。

（作者是旅歐國際政治研究者，自由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