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協議“完成談判” 美失察失控措手不及

時間:2021-01-04 美國


2020年12月24日歐盟在與英國達成脫離歐盟經貿談判後,緊接著12月30日就端出另項經貿外交成績單。經過接近七年的磋商談判,中國大陸與歐盟在29日就雙方投資協議重要原則達成共識,歐盟立即果斷地安排次日由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以及歐盟輪值國主席德國總理默克爾代表參與視頻會晤,並邀請法國總統馬克龍出席見證,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共同高調宣布,雙方在原則上已達成《中歐全面投資協定》(EU-China Comprehensive Agreement on Investment)協商談判。

 

儘管此項協議整個文本具體內容仍待磋商與修潤,同時還要另行安排正式簽署儀式,並且尚須雙方各自批准完成換文程序後才會定案生效,但是能夠如此明確公開表態,其實就是證明這項協議應該是個煮熟鴨子不會飛掉。雙方透過如此長久談判,必然是能在互蒙其利前提下,獲得令人滿意結果,所以相對上反悔翻盤機會應當微乎其微。

 

而隔著大西洋,美國政界與主流媒體不斷提出負面評議,甚至惡意斷言日後必有變數。不過就目前看來,這倒還真不太像是合理評斷,恐怕只是情緒發洩。其實,華盛頓政治圈內人士對於此項協議反彈如此強烈,真正原因未見得是針對歐盟與中國大陸所達成協議內容,而是對於此項談判磋商進程失察失控,特別是無法掌握北京與布魯塞爾談判有所突破的進程,最後措手不及無法恰當應對事態發展;華盛頓政治人物在政權交替焦頭爛額之際,對此更感到極度憤怒。

 

尤其在該項協議談判達成共識前一周,媒體傳出中國大陸主管對外經貿談判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原定訪問歐洲突然叫停。此項行程推遲原因引起多方揣測,多半認為是因為拜登政府國家安全顧問被提名人沙利文(Jake Sullivan)利用社交媒體公開向歐盟喊話,呼籲歐盟各國在與美國協商並且尋求共同立場之前,先不要急於簽署中歐投資協定,此後歐盟才有意暫緩劉鶴訪歐。


 (圖為被拜登提名為國家安全顧問的沙利文會見記者)


誠然,在華盛頓慣於對他國頤指氣使作風下,在其自身看來,此種干涉他方政治決策行為或許是件小事;可是對於歐洲各國來說,豈能嚥下這口悶氣讓他人指三道四?媒體上述判斷實在是過於高估美國政治人物對著歐洲放話的影響力。不管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事後發展狀況證明,劉鶴訪歐行程叫停真有其事,不過肯定與蘇利文放話無關。受到疫情限制,中國大陸與歐盟談判代表透過視頻會議協商已有相當時日,若要達成協議,絕對沒有必要讓劉鶴親自出訪,發揮臨門一腳功夫才能底定全局。

 

更何況,美國當時恐怕未能清楚掌握中歐投資貿易協議的真正進度,再加上特朗普政府與拜登交接團隊並未認真合作,對於大選失敗特朗普還在作困獸之鬥,所以美國因應局勢發展,恐怕真是家中無人管事,尚未就任者亦無可奈何,因此只能透過推特發文表態,實在無法在新任總統真正就任前,就運用外交協商管道,認認真真向歐盟高層表達關切或是施壓。

 

從此種狀況中,我們必須認真思考下列兩個面向。

 

一是此事是否顯現出美國對於歐洲盟友政治決策監控有所疏漏,講得更明白些,就是美國對歐盟各國情報工作出現失誤。美國對於歐洲各國雖是保持盟友關係,但就情報工作來說,仍然是要親兄弟明算帳;執行反情報工作,必須防人之心不可無,而進行情報偵蒐掌握與監控,更是害人之心必須有,就算是關係再密切的盟友,亦是情報工作對象與目標,沒有任何打折扣餘地。

 

媒體曾經刊文指出,美國並不諱言去竊聽德國與法國等歐洲大國政治高層相互通聯,甚至運用各種管道去掌握歐盟內部決策運作狀況,因此歐盟與中國大陸進行經貿投資協商,必然是美國會感到高度興趣的情報目標。但在此項協議中歐達成共識之前,特朗普政府未表達任何立場,沙利文表態也是透過媒體報導所做反應,實在看不出美國政府確切掌握到了中歐雙方談判進程進展,並採取適當反應或行動認真表達立場。

 

因此,究竟是美國對於歐洲情報作業失誤,發生情報疏漏狀況;抑或情報掌握相當完整,也能據實向上級回報,提出相關分析研判,但是特朗普政府外交與國安團隊在交接前夕失能,完全提不出任何對策或是適當表達華盛頓對此應有立場,最後只剩尚未接任國家安全顧問職務的沙利文來個推特發文。

 

二是要思索美國與歐盟高層溝通管道是否幾乎完全中斷。國際社會間各自結交朋友,大家都要維護鞏固本身利益,歐盟要與中國大陸達成協議,美國其實沒有任何立場加以反對。假若隔著大西洋,雙方高層真具有共識,最多是事先向華盛頓通報,透過溝通說明本身立場,讓對方心中有底,不要讓盟友覺得遭到政治突擊。



不過,在美國與中國大陸經貿爭議大打出手的過程中,美國協請歐盟共同對中國大陸展開科技封鎖,卻又多次私下讓美國企業得以“偷渡”,對中國大陸繼續出口高科技商品。歐盟對於美國不講道義與信用反感到達極點,面對歐盟各國領袖,特朗普政治信譽早就破產,所以歐盟領袖若不願在與中國大陸簽署協議前,先與特朗普政府高層通報打個招呼,這完全可以理解。

 

至於歐盟為何未曾派遣駐美外交官員向拜登陣營通報?從沙利文要靠推特表態,讓人懷疑歐盟與其並無直接溝通管道,否則辦理外交磋商溝通,是私下傳達立場比較妥當,還是敲鑼打鼓讓全世界都看得到更為合宜?假若歐盟已經派員通報沙利文,而其仍要透過社交媒體發聲,這究竟是否算是政治素人水準?恐怕評價就要見仁見智了。

 

總而言之,對於中歐投資協議,美國主流媒體在事後反應強烈,特朗普政府卻毫無立場,華盛頓政治圈又充滿負面評價,而從前述解析中可知,真正原因恐怕是美國對於歐盟情報掌握有所失誤,而且雙方高層政治溝通存在鴻溝。論外行看熱鬧與內行論門道,儘管上述兩個面向相當重要且具有長遠影響,卻乏人思考予以深究,但恐怕此處才是真正門道所在啊!

 


(作者是台灣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三策智庫特約政治評論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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